深度專訪|手作就像做實驗,不一定一次就會成功,但每次失敗都是美好的經驗【湖籽手作實驗室-陳世翊】

 

手抄紙曾是苗栗的重要產業,然而時代變遷,這項傳統工藝現今已被工廠取代,逐漸式微。然而,湖籽手作實驗室-陳世翊卻透過創新與教學,將手抄技術推廣、播種,讓大家體驗蔡倫造紙的樂趣。

手作是一種連結過去與現在的橋樑,是一場感官的冒險,就讓我們重新認識苗栗傳統工藝手抄紙的價值,感受它的質感、藝術,以及它所承載的故事。在湖籽手作實驗室,將手抄紙融入當代生活,繼續書寫這段美好的工藝傳承。透過創新與熱情,期待將手抄紙的獨特魅力傳播給更多人,就像蒲公英種子一樣,種下、開花、遠播,遍佈世界。

Good Life(以下簡稱為GL):請您稍微介紹一下以及怎麼會成立湖籽手作實驗室

大家好,我是世翊。我是國立聯合大學工業設計學系畢業。2017年畢業的時候,苗栗縣政府有舉辦苗栗青年洄游創意工作坊,此活動主旨為介紹說苗栗幾項比較需要大家關心的傳統工藝,包含手大湖傳統手抄紙、獅潭蠶桑、苑裡藺草、蓬萊藤編、東河原住民工藝五項主題。

當初主要會選手抄紙是因為我是念設計的,我會覺得紙張跟自己在設計上面可以比較好去操作,應該是說畢業後先去玩玩看。

透過此活動前往水妹手作取經學藝,跟著老師採訪、學習,學習完之後我就在思考,這張紙可以做些什麼事情,或者怎麼樣讓大家覺得它有趣,進而認識手抄紙。當時是透過寫計劃,將再生紙加種子製作成種子盆栽,也幸運獲得獎項。一開始是做成有點像玩具的感覺,但是後來慢慢將它導正成以做手抄紙為主。

從2017年開始以手抄紙為媒材製作成物品去擺攤、推廣,現在主要以教學跟訂單為主,希望可以透過教學,讓大家認識手抄紙、接觸紙漿、動手操作,並認識更多抄紙方法。

GL怎麼會想取名為湖籽手作實驗室呢?

取名的時候蠻有趣的。以前做紙是運用竹子的纖維,將竹子泡軟,再加入一些石灰製成紙漿,最終成品是我們熟悉的金銀紙,金銀紙主要生產地為苗栗、新竹。

取名湖籽的原因是,紙糊這個詞反過來讀就是糊紙,所以我就取自紙糊的糊,改為水字旁湖。籽的部分是因為當時正在做種子盆栽,希望透過手抄紙工藝,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傳,種下去一吹變傳到全世界,讓更多人知道。

手作實驗室的取名是因為我覺得手作就像是在做實驗一樣,不一定一次就會成功,中間可能會經歷很多次的失敗,但每次失敗都是一個美好的經驗,累積了很多經驗值,最終才能做出漂亮的作品。所以我就叫湖籽手作實驗室。

GL:2017認識手抄紙這個技術,一直到現在,那大概跟水妹手作的張秀雲老師學了多久,才可以自己出來獨立作業?

這個故事的開端其實相當神奇。老師可能認為做紙賺不到錢,所以她明確告訴我不要做紙,因此老師並未真的用心教導我,但是當我遇到問題時,我還是會求教於他,這使得老師有點像是技術指導者。因此,所有的實作都是我自己嘗試,觀察老師的紙張,並學習她傳統的製作步驟,思考如何使用現代生活器具替代傳統的做紙方法。大概花了兩年的時間,從2017年到2019年,都是在測試階段,不斷嘗試各種方法,不斷改進,主要使用苗栗的農業廢棄物作為材料,測試製作紙張的方法,練習各種技法,以確保手的穩定性,並提高製作紙張的速度。

GL手抄紙本來就是使用苗栗農業廢棄物來當原料嗎?

以前苗栗造紙歷史一開始主要是使用桂竹來製作金紙,後來老師將這項傳統工藝設計成客家粗紙,使用來自客家山區,如獅潭、大湖等較靠山的植物資源,包括月桃葉、野姜花、姜黃、竹子和構樹等。紙張的製作方式包括添加一些纖維,以下為老師製作的紙張,厚度相對較薄,白色部分是構樹,旁邊一絲絲的纖維應該是月桃葉或野薑花的絲狀物。

後來我開始思考,如果要持續這個行業,不能完全跟隨老師的方式,因為老師使用的是山上的植物,有什麼就採集什麼、使用什麼,客家人愛物惜物的精神。但如果客人提出需要月桃葉100張,而我到山上採集後發現沒有月桃葉,回絕客人長時間下來,可能會造成困擾以及影響生意。因此,我決定尋找一種更穩定的長纖維,主要使用苗栗縣18鄉鎮產業中的農業廢棄物。

例如,我現在主要使用的是來苗栗苑裡生產的三角藺藺草,他們主要進行編織,而在製作過程中會有一些不需要的部分,例如頭上的藺草花,或者是編織完成後被剪下的多餘部分,這些都作為我的原料,另外,還有來自各處都有的稻草,以及苗栗三義的茅鄉炭坊,他們榨完精油後會有很多香茅丟棄在路邊,就可以去撿回作為我的材料。總的來說,以上三種為我目前主要使用的農業廢棄物。

GL等於這些動作其實也幫農民解決一些清運的問題?還是說只有使用少量的廢棄物而已呢?

對於提供我這些材料的農友來說,的確協助清理了少部分。然而,這些數量實在太少了,因為他們每週產生的廢棄物相當龐大。

GL那是什麼契機讓您開始想開課程,教授小朋友或者大朋友相關再生紙知識呢?

開課的主要目的是透過課程讓更多人認識有趣的手抄紙製作過程。起初,我接觸開課是因為認識一個在地品牌,他介紹我去偏鄉國小,在那裡開始了我的第一堂課。一開始感到有點緊張,因為那是我第一次教課。也因為那邊種植許多香草,所以便結合再生紙和香草,一起製作出一張張美麗的香草紙,有薄荷和馬鞭草等香味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,我想要擴大教學的範圍,讓更多人了解我們的造紙工藝。因此,在2019年我自己下定決心將教學年齡設定為全齡,包括教學幼稚園、國小、國中、高中、大學,還有社區的一些長者。逐步積累自己的教學經驗,調整口條,並逐步整理造紙課程。

目前的課程包括纖維紙、再生紙、造型紙以及印刷等內容,透過有趣的教學結合設計課程,希望讓更多人認識到我們苗栗傳統手抄紙工藝。

GL過程中有沒有獲得比較有趣的回饋?

有呀,有一個蠻有趣的。我去某個國中教授藺草紙製作,一開始我們會先進行蒸煮,而在蒸煮的過程中會有藺草香飄散出來,我問他們說:「你們聞聞看,煮完的藺草汁有什麼味道?」有的小朋友說:「哦,很像海苔的味道」,或是:「像煮菜的味道。」,而一位比較天兵的小孩就說:「藺草有藺味。」,這句話讓我覺得相當有梗,於是我就把它記了下來,之後在上課時,我就會和大家分享這個有趣的說法,讓他們一起感受藺草是不是有「藺」味,這是一個比較有趣的回饋。

GL您大概學了兩年,目前著重在開班授課,那在推廣的部分,有沒有遇到比較困難的或挑戰的事情?

在推廣的過程中,藝文產業和其他產業一樣,我們都遇到了疫情的挑戰。疫情使得我們基本上陷入停滯,但我比較幸運,有政府機關與我合作,提供了一些訂單,讓我有一些經濟來源。

然而,在這個過程中遇到最主要困難是,如何找到手抄紙它真正的定位,以滿足現代社會的需求。很多人會問我是否可以使用這張紙來製作紙箱、紙袋或其他產品。然而,我發現現在台灣的紙業技術非常精進,工廠幾乎都能夠生產高品質的紙箱和紙袋,那傳統的手抄紙工藝它又能做些什麼呢?

因此,我先設計一款木框,並與台灣最後一家竹簾廠合作,設計了一款手抄紙工具,讓學生可以回家直接嘗試製紙。這是第一步,讓大家先認識製紙的過程。第二步是讓大家了解製成的紙可以有不同的應用方向。我們可以將它分為三大類,包括文具類、文化類(宗教符紙等)、和生活類(杯墊、日常用紙等)。例如宗教,我會與廟方合作,配合廟方活動製作文創品,提供印刷和製紙服務,成品用於活動中發給信徒。

最後,我發現印刷是一個有需求的領域。在台灣很少有廠商願意幫忙手抄紙印刷,但很多設計公司還是會想要使用手抄紙,因此,我們便開始提供印刷服務,滿足這方面的需求,至於設計方面就需要大家共同思考、設計,以找到更多應用和發展方向。

GL除了手抄紙工藝之外,還有沒有其他的技術是您覺得可以分享或者比較有意義的技術?

手抄紙有很多不同的流派。在製作種子紙時,由於種子被夾在夾層中,如果使用吸水紙把它吸乾,可能會使種子夾得太緊而無法生長。因此,在製作種子紙時,需要謹慎處理,最多使用抹布輕壓,然後曬乾。

此外,手抄紙的印刷也有不同的方式,包括轉印、活版印刷、凹版印刷、鐳切以及鐳雕,還有特殊的燙金技術。如果有需求,可以找我們合作,共同製作出符合需求的手抄紙。

GL接下來湖籽還有什麼樣的願景,或者是計劃呢?

湖籽手作實驗室未來的發展計劃包括慢慢培養喜歡手作的年輕人,讓他們成為培訓的老師。目前,實驗室的主要業務是在全台灣提供教學服務,但由於目前僅有我一人在製作和教學,相對比較繁忙。

未來的計劃還包括撰寫一些政府計劃,培訓更多年輕人成為湖籽手作實驗室的種子教師,並在各地進行教學。同時,湖籽手作實驗室也將逐步開發自家商品,與大家見面。

GL:最後,您個人對於好好生活的定義是?

我覺得好好生活就是踏實的去執行每一天該做的事情,去計劃自己的人生目標跟安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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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icture of Nina 好好生活書店 影音編輯

Nina 好好生活書店 影音編輯

對我而言,宇宙是無盡的詩意,旅行是連結靈魂的方式, 透過旅行,尋找自己在這廣袤宇宙中的位置。 夢想是在埃及躺平一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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